更新时间：2024-01-15 01:36:52 来源：“便是她，便是乌妞！”哈嫫又嚎叫起来，“我不想要这个长舌头娃子了，把她抓住，烧死算啰！”
“婶娘，娃子是钱买的，烧死娃子等于白白丢了银子，”尼次谄笑着说，“仍是把她送给我吧，我有专门关女娃子的地窖，叫她坐两天，就乖乖地听话了！”
罗洪鲁拉摆摆手，制止住这些无益的说话，并且对尼次想要他家娃子的心思也很不闲适，他板着面孔说：“莫说这些废话了！你们要给我查清楚到底是哪个娃子背面作祟，要是当真是乌妞，我要狠狠整治她，是他人，我也饶他不过！”
“我要从速办喜事了，阿居，你明日就叫毕摩来测个吉庆日子，好早些约请客人。在接亲那一天，四方家门、八方亲属都要来，汉官们也要来，我要当着世人的面，杀了那捣乱的娃子，显显我罗洪鲁拉的神威！ 到那时，谁还敢不交杂布达？！你们听到了吗？”
乌妞手拿一把小挖锄，摸黑走到村寨后边的菜地里，挖了十来窝萝卜，用手抓住萝卜缨子，在地上摔打几下，把泥土摔洁净，然后用手腕搂着。
她站动身，眼望着黑乎乎的远山，和挂在天边的寒星，她呆住了，任随夜风吹动着她褴褛的裙子，乱针相同刺着她的肌肤，如同都没有感觉。
几天以来，她不时盼望着阿什木嘎回来。看见河谷里起了雾，她就想木嘎会遽然从雾中走回来；看见山后升起一片红云，她就想霞光会罩在木嘎头上。她乃至悄然问那山头的白杨树，可见到阿什木嘎远远走来；她还摘下初绿的野草，一片片地数着草叶，算一算木嘎几天能够回来……
方才，她从罗洪鲁拉的言语中听出，木嘎还在丁仁廷那里，说是受了欣赏，当了随身马弁。她不信色颇这些哄人的话，可又听不出木嘎究竟是个什么下落。假如他真是给大汉官当了马弁，那就再也不是彝家的人，也再不是乌妞的心上人了；可假如不是当了马弁，那丁家又藏着他干什么，是藏着卖钱，仍是藏着下苦力？这种叫她不断猜想而又无法猜想的问题，使她的心空悬悬的，使她呆呆地凝神苦想。
乌妞箭步走到大树下，见黑地里坐着三个人，细细一看，除了卡比大叔，还有前天才被摆脱锁链的尼克阿牛，他两人的对面，坐着在膝盖间搂着枪的海来采呷。
乌妞多么想向海来采呷打听一下阿什木嘎的下落，可碍难说不出口，仅仅默默地在大树根上坐下来。
“乌妞也来了，”阿支卡比沙哑着喉咙说，“采呷呀，你快给咱们说说实情吧，大伙心里都揣着块石头哩！”
“你咋个像木头相同不开腔，快把木嘎的下落告知咱们！”阿牛瞪着眼，着急地敦促。
海来采呷心里像乱麻似的烦恼。他跟罗洪鲁拉到石桥镇亲眼见木嘎像牲口相同被送给丁仁廷，又看他挨揍；后来产生在后园子的工作，尽管因派他在门外放哨而没亲眼看见，但木嘎怎样打救曲比达戈，怎样被丁仁廷抓住，他都听说了。他也理解，木嘎在丁仁廷的刀口下是活不了了，他却不能帮一分一毫的忙，连一句真话也不能说。所以当卡比和阿牛问起木嘎的事，他就只好苦闷地埋着头。
海来采呷是海来卓依的儿子。他们家是一户较殷实的曲诺，家有几块坡地，两群羊，五头黄牛。每年除了一收一种的农忙期，给啰洪家出十来天无偿劳役，每年送一个猪头、一罐酒、两只鸡以外，收下的粮食能够吃饱肚子，剪下的羊毛能够穿暖身子。
从这一点来说，他对罗洪鲁拉没有多大仇视；但是一年到头无偿地为黑彝头人背枪，有时还得卖力打冤家，又使他对黑彝头人讨厌。眼看着落户娃子和锅庄娃子挨揍挨饿，拴铁链，被生意，他心里隐约不满，但又不能开罪鲁拉，生怕这凶暴的头人托故整他们，使他家降为奴隶，只得当着鲁拉的面服服帖帖。
他不像他阿爸海来卓依那样自负而油滑，那样见机行事，他的圆圆的眼睛，老闪着孩子似的目光，嘴角上老挂着有点傻气的笑脸。他不喜欢汉人，不论是穷是富，而只需彝人，他就不肯去开罪谁；在他十八年的阅历中，如同从未跟人吵过架。他只想无拘无束、平平和和地日子，谁也别惹他，他也不惹谁。
“哼，再好的小伙子，只需一背上色颇的枪，心就变毒了，手就变狠了，连真话也不说一句了。好啰，卡比大叔，咱们该去睡了！”阿牛气愤愤地说。
“阿牛，你咋个这样说我？”采呷撅着嘴，冤枉地说，“不是我变了心，是色颇禁绝我说，要是我说了真话，叫他晓得了，命都保不住呀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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