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阿史拉支不是出身在富有的土司家,也就没得一个弄萨①,只凭自己那根紫铜色的惹土②来获得大众的信赖。他十三岁就当毕摩,他有两本有名的《古候》和《曲诺》经文,还有一套咒垮悬岩、哭死树木的身手。
毕阿史拉支没有儿子,只要一个女儿。他只好喊女儿来承继自己的家产和本事。在彝族的历史上,还没有过这样的工作。
他的女儿跟父亲做弟子的时分,历来就没穿过裙子,只穿一条叉叉裤。在叉叉裤里,悄然藏着一块红布,阐明自己是个小姑娘。可是,她一向跟父亲做弟子,人家都把她看成是个男的,没有一个人可以认出她是个姑娘。
有一次,阿窝里来土司家请毕阿史拉支去做帛③。父亲照样带起女扮男装的女儿一路去。这天晚上,父女两个做帛做到后半夜才完事,女儿打盹得很了,做完帛,衣服都没有脱,倒下去就睡着了。土司家屋里,地上到处是虼蚤,虼蚤跳进她的衣服裤子,咬得她遭不住。
第二天,女儿到土司家晒坝上坐起,脱下衣服来逮虼蚤,没警觉得,把藏在裤子里的那块红布露出来。恰巧有几个娃子来找她耍,瞧见那块红布,一个叫嗄喃的娃子把这件稀奇事说给土司大爷听了。土司大爷大发脾气:“我历来没听说毕摩收女性做弟子的事,更没有见到过。他太小看我家了,我要拾掇他!”土司大爷气是气,又想到现时在给自家做帛,怕惹出事对自家不吉祥,决议做完帛就把他杀掉。
彝族的毕摩有个规则:做完帛的头天晚上不在土司家睡,要到别的一家去歇。因而,第二天晚上,毕阿史拉支做完帛后,就领女儿到邻家去住了。
邻居家的主人也是个毕摩,不过早已死去了,家里有个寡妇和几个儿女。毕阿史拉支和女儿正要睡觉时,听见那个寡妇在喃喃自语地说:“唉!这个毕摩太遭孽了!这个毕摩是好人嘛,为啥子要……”毕阿史拉支听了半节话,想不出道理,就去问那个寡妇:“你说啥子啊?我一向在外面做毕摩,吃的、穿的都很好过嘛,咋个说我遭孽?”那个寡妇见拉支毕摩不知道祸事快要临头,自己心头也惧怕,就说:“我的好毕摩,我不敢给你明说。由于土司家有一本会说话的书,哪个把他家的事漏给他人听,这本书就把他的姓名写在上面,还会写出他漏了些啥子话。那是要命的事……”
拉支毕摩见那个寡妇说话闪烁其词,觉得工作有点不对头,就想出一个奇妙的方法。他找来个很大的木盆,装满清亮的水,又找个箩筐 (读“康”,三声)在盆子上,随后给箩筐笼上一条烂裙子、烂衣服,在箩筐眼眼里一支笛子,打扮得象个人相同。他喊那个寡妇把嘴巴对倒笛子眼眼说话,就不怕土司家知道了。那个寡妇也信任拉支毕摩的话,照他说的那样,对着笛子眼眼说:“土司家说,历来就没见过毕摩带女性做帛的。等做完帛就找拉支毕摩算账。我土司大爷历来便是过了河就不要帮手、翻过坡就不要拄路棍的。”
拉支听了后,不做声不做气地去睡了。其实他一夜没有睡着,在想方法抵挡土司大爷。
第二早晨,拉支毕摩去土司家做帛扫尾,刚走拢屋就对土司说:“土司大爷,请你把你家的兵都喊拢来。我念咒语念到下午的时分,必定要呈现三条麂子,你们家能抓住麂子的话,从此就很顺畅了,要是捉不住麂子,那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罗。”土司大爷信了他的话,立刻就把一切的兵喊拢来等倒起。
下午,对面山上真的呈现了三条麂子,拉支毕摩叫道:“快去逮倒啊,不要放走罗。”土司大爷领起兵一窝蜂样按曩昔,又是打枪,又是舞刀,满山遍坡都在吼。拉支毕摩见他们都撵麂子去了,就带着女儿从别的一条路逃掉了。
土司大爷和他的兵空起两手回来,没有看见拉支毕摩,才知道自己上当了,立刻跑进屋里拿出会说话的经文来看。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:有九节喉头的、拴七根腰带的、有七双眼睛的、穿褴褛衣服的人,在深水盆侧边说:“土司大爷过了河就不要帮手。等拉支毕摩做完帛就把他杀死。”土司大爷看完,气得大喊大叫:“哪有这样怪的人,我历来没听见过。只要竹筐才是这个姿态,竹筐咋个会说话呢!”他气慌了,一火铁把会说话的经文甩进火塘里烧了。所以,后来彝族毕摩再没有这本书,只存有《查姆特衣》经文了。
那本书被烧掉的事传出后,有一个很聪明的汉族姑娘知道了,她跑到烧经文的那个火塘边,把纸灰捧回家,拿一盆清水来漂洗洁净,滤掉渣渣,水底就现出经文的字来。传说现在汉族文明比彝族文明前进,便是这一个原因。